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上海报道

2021年，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美国前财长萨默斯频频警告通胀失控风险，最终“一语成谶”，精准的预测也让这位“预言家”名声大噪。

2023年，新的难题摆在眼前，美国通胀已出现回落，但仍是美联储目标的数倍，回落至2%仍需继续努力和漫长等待，经济衰退风险也在暗流涌动，货币政策下一步怎么走？

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前首席经济学家Olivier Blanchard在内的一些经济学家认为，为避免衰退，美联储可将通胀目标从2%上调至3%。

对于这一言论，萨默斯在世界经济论坛上批评道，在通胀问题上让步将使经济再次陷入1970年代那样的深度衰退，并对所有地方的劳动者都造成不利影响。“认为在通胀目标上作出某种让步就能挽救局面，将犯下代价高昂的错误，最终产生的负面影响将像1970年代那样惊人。”

整体而言，参加达沃斯论坛的央行行长们普遍认为，未来仍需进一步收紧货币政策来遏制通胀，当前欧元区、英国等地的物价涨幅仍接近惊人的10%。

上调通胀目标将犯下“严重错误”

去年，发达国家的通胀率普遍飙升至两位数的峰值，不过，能源和大宗商品价格的下跌料推动今年通胀迅速下降，但回落至2%的目标任重道远。

瑞士央行行长Thomas Jordan在达沃斯论坛上表示，由于工资行为和企业定价发生了根本改变，核心通胀率仍将居高不下，将通胀率从4%降至2%要困难得多。

尽管如此，央行仍不能轻易上调通胀目标。萨默斯警告称，各国央行如果现在上调通胀目标将犯下“严重错误”。目前央行2%的通胀目标没能实现，但一再强调2%的目标不变，如果上调通胀目标就会对公信力造成非常大的伤害，能调整一次可能就会有更多次。

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已多次明确表示，美联储并无调整2%通胀目标的计划。不过安联首席经济学家Mohamed El-Erian认为，由于在通胀方面的迟钝反应和政策失误，美联储未来可能不得不悄悄放弃通胀目标。美联储明面上仍将坚持2%的通胀目标，但在实际行动中可能会对这个上限目标更加宽容，以免其激进的货币紧缩政策摧毁劳动力市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也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政治策略，2023年，美联储或不得不考虑采取这一策略。

但萨默斯并不同意这样的观点。他认为抗通胀之战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们应对不了通胀，就可能会在某个时刻陷入更严重的衰退。”

萨默斯还批评了央行在疫情期间进行的“无限量化宽松”，称此举加重了纳税人负担。在量化宽松政策下，各央行实际上是在将长债换成超短期债，就像“世界上每个公司的财务主管都在缩短债务期限”来从低利率中获益那样。

抗通胀之战必须“坚持到底”

去年6月，美国CPI同比涨幅曾创下9.1%的逾40年最大涨幅，短短6个月后，美国通胀已迅速回落至“6时代”。

1月12日，美国劳工部公布2022年12月CPI数据，通胀进一步下降。美国12月CPI同比增速从11月的7.1%进一步降至6.5%，剔除食品和能源的核心CPI同比涨幅从11月的6.0%降至5.7%，为2021年12月以来的最低水平。

对此萨默斯表示，欣慰不能变成自满，通胀确实下降了，但就像之前的暂时性因素导致通胀上升一样，暂时性因素也导致了我们所看到的通胀下降。正如在许多旅程中一样，最后一段往往是最艰难的。

因此萨默斯强调，抗通胀之战必须坚持到底，因为如果允许通胀回升，不仅会危及物价稳定和一些最低收入人群的生活，还会给经济稳定带来非常大的风险。

与此呼应的是，根据美联储官方的预测，2025年核心PCE预计仍将达到2.1%，届时美联储仍无法达成通胀目标。

德邦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芦哲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基本面上，核心商品通缩、居住通胀确定将回落是支撑市场在上半年做通胀下行——美联储紧缩放缓交易的核心因素。但下半年总供给收缩的中长期隐忧或使通胀存在反弹风险，美联储降息时点存在延后的可能，紧缩货币政策或拉长至2023年末。

美联储官员近期也频繁亮出鹰爪，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威廉姆斯表示，美联储还没有完成抗通胀的任务。“由于通胀率仍然很高，而且有迹象表明供需持续失衡，很明显，货币政策仍有更多工作要做，才能将通胀率持续降至2%的目标。”

美联储副主席布雷纳德也持类似观点，尽管美联储在抗击通胀方面取得了进展，但利率仍然需要保持在高位。“即使最近通胀有所放缓，但依旧处于高位，政策需要在一段时间内保持充分的限制性水平，以确保通胀持续回落至2%。”

“鹰王”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布拉德更是表示，预计到年底通胀仍将处于高位，需要5%以上的利率才能继续压低通胀，他支持下次政策决议加息50个基点（高于大多数人预期的25个基点）。核心通胀不像市场预期的那么温和，而为了保险起见，即使通胀下降，美联储也会倾向于使利率处于高位，以确保任务完成。

从萨默斯和多数美联储官员的表态中可以看出，面临仍然严峻的通胀形势，美联储可能宁愿紧缩过度，也不愿意行动不足让通胀局势失去掌控。这也意味着，2023年投资者或许难以等到一直期待的政策转向，降息的日子或许依旧“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