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贺泓源 重庆报道 

线下演出市场热潮似乎没有席卷到Livehouse。

中国演出业协会数据显示，2023年1-8月，全国演出市场票房收入270.7亿元，已远超2019年全年演出票房200.4亿元。当年上半年，全国营业性演出票房收入167.93亿元，同比增长 673.49%; 场次19.33万场，同比增长400.86%;观众人数6223.66 万人次，同比增长超10倍。

音乐节是演出市场复苏重要动力。2023年9月29日至10月6日，全国营业性演出（不含娱乐场所演出）4.42万场，比上年十一假期增长227.68%；票房收入20.05亿元，增长322.14%；观众人数1180.35万人次，增长261.83%。其中，大型演唱会、音乐节演出场次121场，票房收入5.41亿元，观演人次83.66万人；该类演出票房占比为市场总量的27%。

可如此局面却对Livehouse造成冲击。

“哪个城市音乐节多，这个城市Livehouse票房必然会差。尤其是今年，Livehouse演出数量和票房均明显下滑，人都去音乐节了。”在于重庆举行的2023第二届中国LIVEHOUSE行业峰会上，多位Livehouse主理人感叹。

日本乐队 “星期三的康帕内拉”在北京Livehouse疆进酒演出。本报记者贺泓源/摄

多元化？

梁楚对于Livehouse的焦虑深有感触。

他是珠海乐坊LIVEHOUSE、对白SPACE POOL的主理人。“我们现在面对的是存量乐民，珠海票房没有三年前好了。”他说。

大连赫兹空间主理人、惘闻乐队吉他手耿鑫则直指，核心问题在于，优质内容供给不足。“像音乐节这种曝光量大，收益又高（的项目），肯定会吸引大量资源过去。”他称。

如此状况或许带有特殊性。耿鑫表示，他去中国台湾演出时，五佰、张震岳等“大咖”，还是会在Livehouse演出。但这在中国大陆市场就很难想象。

背后有着广袤市场关系。多位头部经纪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感慨，巨大的市场给了知名艺人非常多选择。“变现效率一定是要考虑。这也是对背后公司负责。”他们达成类似共识。

而音乐节狂热下，原本属于Livehouse的腰部乐队也被抢走了。

于是，变化开始。

梁楚透露，他的场地一直在做相声、脱口秀。“没有这么多自我限制，有更多演出内容以后，把场地档期填充起来，形成了多元化局面。”他解释。

可随着脱口秀大火，此种门类有了独属场地。

“后来我们就做相声专场，加上补贴收益非常不错。还接了很多kpop（韩国流行音乐）女团演出，这非常不摇滚，但能活下去。”另有华北区域头部Livehouse主理人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说。

前述转变就不得不让人重新思考，什么是Livehouse？

“如果说只是在这个城市里面开了一个小酒吧，卖了一点酒，我们真的很难让这个事情长期地走下去。”VOX创始人朱宁表态。

回归音乐

客观上，Livehouse对于音乐产业生态至关重要。

譬如，赵雷在《成都》里唱到的玉林路尽头的小酒馆，正是当地知名Livehouse。小酒馆陪伴赵雷走过了相对艰难未成名时分。

秀动CEO李琳认为，Livehouse是内容生态可持续发展起点。“底层应该是Livehouse，上一层是音乐节，再上一层是体育馆，再上一层是体育场。”他分析。回春丹乐队经纪人杜文清也称，经常去Livehouse找新人。

“目前国内音乐质量不高，但市场需求很大。所以我们看很多大型演唱会，莫名其妙爆掉，归根结底就是产业的问题。”李琳说。他觉得Livehouse能从底层解决内容缺乏问题。

可现实却是，“爆掉”的演出进一步挤压Livehouse生存空间。

此种状况需要找到解决途径。郑州7LIVEHOUSE主理人沈毅指出，运营需进一步专业化。“不能只限于乐民。Livehouse本身就是一个场地，要做好服务，对接好所有内容。既要负担场地、内容提供，还要做孵化，以及演出、策划方、设计方。这不是一个场地的事，而是一个公司的事。有一些我们没有做好。”他称。

另有中部区域头部Livehouse主理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坦承，专业化运营本身有着空间，这甚至是核心竞争力。“摩登天空有很多资源，但也有失败的Livehouse项目。市场变差了，差异化要更明显，这无法标准化。”他说。

此外，由于Livehouse主理人们大部分是摇滚音乐人出身，这让其对“宣传”带有抵触。如此心态也影响了生存。

“我们圈子是很封闭的，只面对那些喜欢的音乐听众。现在小红书、抖音等，是新一代年轻人选择获取资讯的方式，我们想推广独立音乐、文化，有没有通过相同方式努力宣传，使更多人去接受你？”沈毅并不讳言。

朱宁则强调，Livehouse应该回归音乐。“希望每一个人在自己城市里面都去发掘当地音乐人，完全不能依赖于内容来找你，中国的内容是稀缺的，特别是现在求大于供。我们要把自己放在音乐产业的思维里面去做这个事情。”他称。

“有钱了就去扶持自己喜欢的年轻乐队，就自我和解了。”梁楚也在做着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