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宇（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与全球战略研究院副研究员，全国日本经济学会常务理事）

在连续经历了5个交易日的深度调整之后，2月28日，日本股市再度跳水，日经225指数全天大跌1100.67点，报收37155.50点，创下自去年10月以来的最低值。

热点个股也基本是跌多涨少，当天跌幅较大的有藤仓（主营业务为光纤通信、电子材料与精密加工，跌幅为7.32%），行业隶属为半导体产品与设备的东京电子和Advantest跌幅分别为4.45%和8.78%，软银集团跳空低开后全天跌幅达6.07%。整体来看，不光科技股领衔下跌，被誉为“牛市骑手”的券商和银行股也大幅回撤。

虽然开年以来，日本股市整体萎靡，但这样的走势还是让大部分投资者始料未及。因为就在一周之前，伯克希尔年报披露的数据还显示，巴菲特自去年开始就在持续增加对日本股市的投资。在致股东公开信中，巴菲特也毫不吝啬自己对日本股市的看好，表示：“持有现金不是其偏好，对日本的投资将是长期的，伯克希尔·哈撒韦未来可能会增加对日本五家商社的持股。”但股神的力挺并没有在全球掀起一波投资日本股市的浪潮。自2月22日巴菲特的表态至今，日经225指数已经下跌了超1000点。

从原因来看，有三个因素可能占据了较大权重。其一，资金流向的影响。全球资金向A股流动造成了一定的虹吸效应，DeepSeek横空出世以来，迅速引发了对全球投资者对科技股估值的重新定价。全球范围内，一些投资机构转而唱多中国资产，高盛、德银和景顺等外资机构纷纷发布对A股“超配”评级。投资机构调仓，可能是开年以来美国股市和日本股市表现平淡的主要原因。

其二，日本央行货币政策正常化的步伐可能不及预期，也为此次日本股市大跌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虽然近三个交易日以来，日元对美元多头趋势明显，但市场对日元走强的趋势似乎仍然有较大分歧。2月28日，日本总务省公布了最新通胀数据，其中，东京地区除生鲜食品和能源外的CPI仅仅上涨了1.9%。加之数据公布当天，日本央行副行长内田真一对日本短期政策利率和缩减日债的表态，使得市场对日本央行接下来可能加息的频次和幅度预期已大大降低。对于随时可能进入短期贬值通道的日元来说，这毫无疑问会减少日本股市对全球投资者的吸引力。

其三，特朗普政府无差别的“对等关税”影响日本出口，使得日本经济增长的乐观变量不足。2月10日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对包括日本在内的所有进口至美国的钢铁和铝加征25%关税。而根据“对等关税”原则，日本优势出口产业中的汽车及汽车零部件将会首先受到影响。野村证券一份最新的报告就指出，如果未来两年美国的“对等关税”付诸实施，那么将会使得日本经济明年的增速下降约0.2个百分点。

当然，也不乏有观点认为，此次日经指数大跳水，可能跟前期科技股过度炒作有关系，回撤只是市场冷却期后的正常波动。但实际上这个判断可能还有待商榷，因为在日本股市科技企业的占比并不高。行业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7月，在日本股市的上市公司中，以丰田、本田、索尼和三菱化学等跨国企业为代表的制造业总市值，在日本股市中的总市值占比超过了30%；银行、证券和保险占比约20%；公共事业和能源上市公司占比约15%~20%。所以日本科技股的影响很可能被高估了。

作为经济的晴雨表，股市通常是个领先指标，会在经济好转之前率先上涨，在经济变差之前先行下跌。一般情况下，如果企业未来的业绩增长稳定，未来会创造更多的利润，那么投资者就会增加对该股票的投资，反之则持币观望。

从这个角度来说，日本股市2月28日之走势，很可能还是一些中长期的因素在起作用。最新数据还显示，截至2024年底，日本政府债务总额达1317万亿日元，已不断刷新历史新高。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显然很难让股市吸引到足够的“耐心资本”。整体来看，面对经济复苏乏力的复杂前景，当下日本股市短期调整压力仍没有完全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