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李金萍 深圳报道

3月25日，商务部召开扩消费专题新闻发布会。商务部消费促进司司长李刚解读此前发布的《提振消费专项行动方案》（以下简称《方案》），他表示，商务部将协同推进提振消费专项行动，围绕扩消费开展四方面工作，包括升级商品消费、扩大服务消费、培育新型消费和创新消费场景。

如何看待我国当前消费表现？消费是否可成为经济增长主引擎？除了消费，我国经济还有哪些增长新引擎，接下来宏观经济将如何发展？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就此专访华泰证券首席宏观经济学家易峘。易峘表示，目前消费需求有所企稳，尤其是餐饮等服务类消费回升更为明显，以旧换新补贴扩容或对二季度消费拉动效果较为明显，且此前未涉及的品类可能呈现更强的增长，比如手机、平板、智能手表等。《方案》中重点提及的适时降低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消费贷款贴息等政策工具有望边际改善居民收入现金流；稳定房市股市在内的资产价格，拓宽居民财产性收入渠道，亦有望边际提振居民未来收入预期，这些政策的执行效果是拉动消费的关键变量。

她进一步表示，目前地产去杠杆周期初现曙光，对经济增长拖累可能减缓，接下来需要关注出口波动对经济发展的影响，AI+相关投资有望进入“井喷”阶段，AI相关投资增量可能有效推动GDP增长。

（图：华泰证券首席宏观经济学家 易峘，受访者供图）

以旧换新促消费效应仍将持续

《21世纪》：《方案》从提升消费能力、提高供给质量、增强消费意愿、解决制约消费突出矛盾问题等方面部署全面提振消费，1-2月，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长4%，你如何看待当前消费表现？

易峘：总体来看，目前社零增速回升，餐饮及通讯器材类消费领跑，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名义同比增速从12月的3.7%边际上行至4%，1-2月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同比也从去年12月的3.8%回升至5%，这意味着目前消费需求有所企稳，尤其是餐饮等服务类消费回升更为明显。

而以旧换新政策增量扩围有望拉动社零年化增速1个百分点左右。

根据商务部统计，2024年以旧换新补贴1500亿元共计拉动1.3万亿元相关产品销售额，而今年补贴总额拟将增加到3000亿元，1月初已下达810亿元。今年1-2月，限额以上单位通讯器材类、家具类、家电类商品零售额同比分别增长26.2%、11.7%和10.9%；但汽车销售呈现“量增价跌”。根据我们估算，指一单位“以旧换新”的资金补贴在原有消费需求基础上拉动的“超额”消费，拉动系数或在1.3-2.3。我们估算若补贴总额扩大至3000亿元，考虑递减效果假设带动额外消费额的拉动系数在1.5-2左右，“以旧换新”或带动社零年化增速0.9-1.2个百分点。

但是，考虑到汽车、家电、家具属于耐用消费品，去年已经实现了较强增长，相关经验均表明，虽然消费补贴对提振当期消费有明显提振作用，但鉴于所针对消费品均为“低频”，可能“前置”未来消费。

所以我认为相关补贴扩容或对二季度消费拉动效果较为明显，且此前未涉及的品类可能呈现更强的增长，比如手机、平板、智能手表（手环）补贴；家电增加品类（+净水器、洗碗机、电饭煲和微波炉）等。

《21世纪》：你如何看待政策对提升居民消费能力的效果？

易峘：《方案》是在目前政策框架下、较为全面的提振消费方案，从居民的工资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定向补贴/激励等维度发力（比如消费品以旧换新、生育补贴、就业补助等），多部门协力配合拟推出的一篮子消费补贴计划，延续此前全国两会对促消费扩大内需的基调，提振消费在宏观政策中的站位明显提升。从政策效果而言，“以旧换新”等各类消费补贴政策的逐步落地对消费的提振效果可能在二季度比较明显，尤其是对新增品类的拉动或较为明显。值得注意的是，政策的执行效果很大程度上可能仍取决于居民收入增长是否加速，以及对资产价格在内的未来收入预期能否持续改善。

首先，《方案》提出的适时降低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消费贷款贴息等政策工具或有望边际改善居民收入现金流。一方面，去年10月存量房贷利率批量下调，缓解居民房贷还款现金流压力。据我们估算，2024年调整后存量房贷利率平均加权利率为3.88%，而本次方案中明确表示将“适时降低住房公积金贷款利率”，根据我们估算，调降房贷利率每20bp有望每年减少居民房贷支出约450~500亿元，约占居民房贷总支出的1.5%左右，占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和年度社零的比例均约0.1%左右。另一方面，针对部分消费信贷的贴息政策实质效果上或等同降息，发布会上明确表示将“对消费领域服务业经营主体贷款给予贴息支持，对我国居民使用个人消费贷款进行的重点领域消费给予一定贴息支持，降低消费者信贷成本”，亦有望在一定程度上改善居民现金流状况、提振可支配收入。

其次，《方案》提出的稳定房市股市在内的资产价格，拓宽居民财产性收入渠道，亦有望边际提振居民未来收入预期。方案明确提及要“通过专项债收储、加力实施城中村和危旧房改造等推动房地产市场止跌回稳”，以及“通过强化央国企市值管理、加快中长期资金入市等多措并举稳住股市”。政策支持下资产价格的逐步企稳有望边际修复居民的未来收入预期。此外，发布会亦提及扩大住房公积金使用范围的相关方案仍在研究中。

AI+投资、消费或成经济增长新引擎

《21世纪》：今年政府报告提出全年5%左右增长目标，1-2月数据显示已经“开好头”。你如何看待当前经济形势？哪些领域需要重点关注？

易峘：出口与消费拉动经济的动能转换需要重点关注，其中地产周期能否持续修复，财政支出能否持续发力，以及私有部门的信贷需求（如居民贷款等）能否继续支撑社融增速温和回升是经济周期能否筑底的关键变量。

去年闰年的高基数效应或放大了1-2月出口降幅，经工作日调整后的1-2月出口增速录得7.6%，仍维持较强韧性，这可能主要由关税预期下的“抢出口”及企业出海等需求推动。考虑到关税的影响，在基准情况下，二季度之后出口对经济的支撑可能将减弱，所以稳内需相关政策有必要进一步加码提升，能够帮助部分外贸企业完成外销转内销的切换，地产周期企稳及“以旧换新”等促消费政策带动消费将对GDP的贡献有所回升起到重要作用。

《21世纪》：你预测哪些领域将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增长点？为什么？

易峘：AI相关投资增量可能有效推动GDP增长。目前，由私有部门主导的AI+相关投资有望进入“井喷”阶段，包括软硬件、基础设施等，某种意义上，如果中国企业发挥“后发优势”，则年度投资增长可能比美国同类投资在2023-2024年的速度更为可观。中国具备工程师红利、网络效应，以及应用场景等优势，纵观中国互联网、硬件、传统行业AI投资潜力，不排除中国AI投资周期比美国2023-24年间速度更快，热度更高，宏观影响更大。